Saturday, June 27, 2009

1993年友友的風采

我跟馬友友先生有兩個共同點。第一、我們都非常欣賞波士頓,雖然他住波士頓,而我住香港。

第二,我們都開 Toyota 的 Pruis。除此之外,我就不夠資格高攀馬友友了。他的大提琴造詣登峰造極,他的舉指談吐和教學態度令我敬佩得五體投地!

16年前我寫過一篇隨想關於馬友友,今天我的家人在波士頓與友友擦身而過,事後告訴我,牽起了我當年感受他的風采的心情。今天我把這篇隨想刪減,大膽拿出來與友友迷分享。

友友走了兩個月,大家仍然喜歡談論他:談論他九月廿九日在愛明頓的演奏會,談論他灌錄的巴哈無伴奏大提琴組曲六套,談論他的爵士音樂,談論他什麼時候再來愛城為我們演奏。總而言之,像世界各地的樂迷一樣,我們都為馬友友的大提琴著了迷,因為他確實是一個劃時代的演奏家。

九月廿九日,馬友友與愛城管絃樂團合作演奏英國作曲家艾爾格的大提琴協奏曲,結果「安歌」兩次,二千多觀眾才肯意猶未盡地離場。關於友友的音樂造詣及當晚演出精采的地方,英文愛城日報的專業評論家早已寫過了,在這裡找只想談談我於九月廿九日當天所見所聞所接觸的馬友友。

九月廿八晚,愛城管絃樂團的朋友來電說:明天馬友友演奏會所有門票都賣清了,依照慣例,明天早上的預習也公開賣票供「發燒友」欣賞。廿九號那天,當我們百多二百個發燒友排隊進了場,已經見到友友蹲在指揮台旁邊與樂團的中提琴手交談,只見友友款款而談,而幾位中提琴手都目不轉睛地盯著友友,偶爾微笑或點下頭。

之後,友友起立趨前到大提琴組,先後與大提琴的首席及前排的幾位大提琴手握手,四五個人看來好像談笑甚歡。可能大家的專長都是大提琴,共同的話題比較多,所以雖然面對這位當今古典樂壇最負盛名的演奏家,幾位大提琴手再沒有了像中提琴手的那份拘謹。

跟著,樂團的音樂總監及總指揮美亞先生出來了,於是友友與樂團的首席握手後就進了後台等侯。四十分鐘後,當樂團預習當晚音樂會開場序曲完畢,只見友友一手提著大提琴,一手吊著弓,滿臉笑容步伐輕快地從後台出來,正想穿過小提琴部後排的座位走向台前,誰知因為樂團的座位都排得密密的,他一腳就踢到小提琴後排褥座椅的木台上,那位女提琴手馬上縮讓,但友友卻大笑起來,並且不停地搖頭向那位女提琴手道歉,從他的神情去猜,他好像說:「我真不明白我為什麼老是這麼不小心,時常踢到別人的椅子上,真對不起。」看見的人都跟他開心地笑起來。

艾格爾的協奏曲預習開始,友友的精神狀態大為改變,由輕鬆隨和一下子變得嚴肅認真和一絲不苟,但仍然保持那份友善的神態與指揮討論,並且頻頻點頭表示同意指揮先生的意見。一個多鐘頭後,協奏曲的預習還沒有結束,因為時間關係,我只好提早離場,懷著興奮的心情盼望著晚上八時開始的演奏會。

當晚音樂會的主角是馬友友,所以當開場序曲演奏完畢,大家都特別興奮,一兩分鐘之後,只見一位中等身材、稍為算胖,身穿黑色禮服、臉架黑框眼鐘的馬友友出場了,雖然還是那分孩子臉的笑容,但從他那份氣定神閑的表情看來,一看就知他是如何的有自信。當他走過小提琴部後排的座位時,他邊走邊說話,而樂團的成員都大笑起來,好像友友跟他們說:「你們可以放心,這次我再不會踢著你們的椅子。」

友友的演奏風格充滿著詩意,真是無法形容,他的另一個特點就是常常與其他樂部眉來眼去,主動邀請他們進入他的音樂及感情的領域,這是他成功的一個因素。

音樂會結束後,我有機會在後台及招待會上欣賞到友友那種溫文有禮的儀態,以下幾段小插曲寫不盡友友的風采,但願喜歡古典音樂的朋友日後多所發揮。

友友他隨和。音樂會完畢後,後台裡擠了二、三十個觀眾要求他簽名留念,他都來者不拒,滿足每個觀眾的要求,他不單沒有一點勉為其難及形式化的表現,相反地主動與每位要求簽名的觀眾傾談,給你一種賓至如歸的感覺,令你莫名其妙為何一位大師級演奏家會如此平易近人。

友友他謙虛。當輪到一位七八十歲的老婦要求簽名的時候,友友劈頭問她:「妳為何會在此?妳是不需要這樣做的。」言下之意,妳老人家經驗比我豐富,我還得向妳多多學習,怎敢為妳簽名。當然他還是簽了。

友友他真誠。當要求簽名留念的觀眾都離開了,友友就到了大堂參加為他準備的酒會,當然,那邊的觀眾都爭著與友友交談。當友友正在與兩位中年女士談話的時候,樂團的經理強把那兩位女士擋開,半拉半請友友到大堂中間,宣佈及介紹有關當晚音樂會的事宜,友友雖然也半推半就地跟了他走,但卻大聲地向著經理說:「粗野!粗野!」換言之,他認為這樣對待樂迷太過份了。

友友今年(1993年)只有三十八歲,能夠在音樂上及個人修養上有如此出色的表現,實在令人佩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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